数字与中国经济的转型升级

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经济研究局原副局长  经济学家  白津夫

随着科技创新和产业变革,推动数字革命蓬勃兴起,开启人类社会全新的数字时代。这是数字定义一切的时代,正所谓“数化万物”!一切源于数据,一切都在数字化。经济社会规模数字化,形成新的数字化场景,在深刻改变社会生活方式和人们行为模式的同时,也在推动经济转型发展和经济体系重构。

基于此,我们从“数字与中国经济的转型升级”这一视角,来探讨中国经济转型的内生动力和内在逻辑,透视产业数字化推动经济转型发展、数字产业化引领经济现代化。

经济转型的数字逻辑

对数字时代的经济转型,不能局限于传统的思维模式、固守工业时代理念,要有新的“视野格局”,从数字革命的规律来认知、从数字逻辑来解读。如果说过去几轮的经济转型更多局限于技术层面和产业层面,那么,数字时代的经济转型发展是由数字驱动、以数字呈现的,是深层次、多角度、全流程的,目标是建立现代化经济体系。

一是数字驱动经济转型。无论是主动转型还是被动转型,数字覆盖转型全过程,通过数字化赋能,深度融合线上线下资源,打通供给需求瓶颈,推动商业模式、组织模式和就业模式发生革命性的变化。数字化进一步拓展经济边界,形成基于数字技术,由数据驱动、平台支撑、高效协同响应的经济生态系统。数字化也在重构组织形态,推动不同行业和业态从跨界融合向无边界组织转变。

最近,阿里研究院提出“数字经济体”这一全新经济组织,认为现代经济正在从“公司”向“数字经济体”演化。数字经济体就是众多商业模式的集合体,是超大规模协作组织方式。这从一个侧面,反映了数字驱动的转型正在从更深层次上重塑经济格局。

二是经济数字化。数字驱动转型其实就是经济数字化的过程,这是全球经济发展的大趋势。正像习近平总书记在 2017 年指出的:“世界经济正在向数字化转型。”这一重要判断揭示了时代性的大趋势,也揭示了全球经济转型的真谛。

经济数字化其实就是“互联互通”的社会化。正如《商业新模式:企业数字化转型之路》(贾森·艾博年、布莱恩·曼宁著)一书指出的,“任何用信息连接人与人、机器与机器或人与机器的技术都是数字化的”,这是一个“商业概念”而不仅仅是一个“新兴技术概念”。数字化不是简单的数字应用,而是体系重构、流程再造,形成新的数字化场景。由技术单一化向数字集成化、高度自动化发展;由信息资源分散化向数据资源共享化方向发展;由服务方式单向化向服务定制化方向发展。数字化推动线上与线下、虚拟与现实、软件与硬件重叠交错、跨界融合,将重塑认知体系和实践模式。同时,将创造下一代互联生态、下一代创新体系、下一代制造业形态,以及下一代社会治理。

三是经济数字化转型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。随着数字技术的深入发展和数字资源深度开发,经济社会各个领域实现数字覆盖,推动数字经济规模发展。经济数字化有利于释放“数字对经济发展的放大、叠加、倍增作用”,推动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。据《中国数字经济发展与就业白皮书(2018 年)》的数据:2017 年我国数字经济总量达到 27.2 万亿元,占 GDP 比重达到 32.9%,对 GDP 贡献为 55%。数字经济新增就业 552 万人,占比达 40.9%。

为什么要数字化转型

一是数字定义一切。数字是普遍存在方式和重要基础资源。一切因“数”而改变,世界经济论坛主席施瓦布先生在《第四次工业革命:转型的力量》一书中明确指出,“技术和数字化将会改变一切”,第四次工业革命“是在数字革命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”。有观点认为,数字经济是一个早已存在的概念,现在没有必要过度解读。

其实不然,正如施瓦布先生指出的,“与第三次工业革命不同的是,数字技术正变得更为精深,一体化程度更高,由此正在引起各国社会和全球经济发生变革”。当下的创新成果,“无一不是借数字之力得以实现和发展的”。

美国关于 2045 科技趋势报告中,曾提出“软件定义一切”,其实从更本原上说是由数字来定义的,因为“软件也是由数字驱动的”“大数据带来人工智能”,一切还原于数字,数字是万物在线互联、信息海量交互的基本方式。人们的社会经济活动既不断创造数据,又逐渐在广度和深度上被数据所支配。据权威预测,人类将迎来“数据核爆”,数据将如同农业时代的土地、资源、劳动力;工业时代的技术、资本一样,成为数字经济时代的重要生产要素。随着科技创新和若干技术引爆点的出现,将塑造未来高度互联的数字化世界。

二是数字经济时代知识倍增周期缩短了,技术创新和产业变革进一步加速。据英国学者詹姆斯·马丁统计,19 世纪,人类知识的倍增周期为 50 年;20 世纪前半叶则缩短为 10 年;而 20 世纪 70 年代和 80 年代,再次缩短为 5 年和 3 年;20 世纪 90 年代以后基本上是每年翻一番。这极大地推动了产业变革速度,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与日俱增,新形势新机会新发展瞬息万变。这对经济发展提出新的挑战,如果没有战略眼光、超前选择,不仅跟不上产业变革的节奏,还可能不断地复制落后,结果只能是不断地被动调整。

三是数字化继工业化之后成为驱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。如果说“数字经济是继农业经济、工业经济之后的一种新的经济社会发展形态”,那么,从工业化到数字化就是人类社会变革不可逆转的大趋势。

首先,工业化已经发生新变化,工业化通常被定义为工业或第二产业产值(或收入)在国民生产总值(或国民收入)中比重不断上升的过程,以及工业就业人数在总就业人数中比重不断上升的过程。工业化也是传统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的过程。工业化起始于 18 世纪 60 年代,以机器大工业为标志,推进了人类社会现代的进程。但是,人类不能止步于工业化。尽管不同国家和地区工业化起点和进程不尽一致。但是,随着科技创新和产业变革,从整体看,工业化正在发生从量到质的变化,工业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比重呈下降趋势,工业生产模式从机器大工业向互联工厂、数字制造转型,这就是为什么会出现“后工业化”“新型工业化”“再工业化”等探索,核心在于工业化的局限性,对于驱动和引领新发展不相适应,需要有接续工业化的新路径。

其次,随着数字技术的深入发展和数字资源深度开发,工业数字化改造进程加快,数字经济占比快速提升,数字化将继工业化之后成为驱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,并将推升现代化水平。需要指出的是,这里讲的从工业化到数字化,强调的是一种趋势性变化和融合发展的过程,正像工业化并没有取消农业,而是提升农业发展水平一样,数字化也不会取消工业,同样会提升工业发展水平。

如何推进数字化转型

一是要从工业化思维转变为数字化思维。必须从思想认识上来一场革命,从工业化思维的禁锢中解放出来,通过思维创新深化对数字化的理解。工业化思维、数字化思维有很大的差别。在《商业新模式:企业数字化转型之路》一书中,曾对工业化和数字化思维进行比较,前者以个体竞争为原则,追求各自利益最大化,以创造“更多、更快、更经济”产品为目标,奉行产出至上、市场为王。后者以互联共享为原则,追求共同利益最大化,以“更快、更好、更便宜”为目标,奉行质量第一,效益至上。这两者的最大差别在于,前者是以企业为中心,坚持利益导向;而后者是以消费者为中心,坚持需求导向。

二是深化对数字的理解。数字革命赋予数字新的内涵,数字成为重要战略资源,是新经济的重要基础设施,是驱动发展的重要力量。互联网、物联网、智能化既是数字化的过程,也是不断创造数字资源的过程。这些海量数据资源被称之为“数字宇宙”,也就是由巨大的数据量构成的新空间形式,是极其多样化的互联互通的网络系统,其节点可无限覆盖,规模呈指数式膨胀。

三是尽快“做大做强数字经济”。要把握数字化、网络化、智能化融合发展契机,在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上重点布局,既要注重打造数字应用新场景,也要注重发展数字经济新形态,特别是要加快推动产业数字化。中国经济转型最重要的是产业数字化,也就是说要对传统产业进行全方位、全角度、全链条的数字化改造,推动制造业产业模式和企业形态根本性转变,这是中国经济转型的现实路径。

四是推进工业互联网平台建设。促进基于数据的跨区域、分布式生产、运营,提升全产业链资源要素配置效率。率先建成区域性工业互联网平台集群,建设若干世界级产业集群。

五是打造“数字供应链”。通过数据业务化、业务数据化,构建线上线下、全流程、一体化的供应链体系。促进产业在地理互联、经济互联、数字互联上深度参与全球资源、资本、人才和其他有价值的资产流,构筑“无边界”合作共同体。

六是打造数字经济集聚区。数字经济发展具有集聚性特征,资源集聚化、技术集成化、经济集约化态势明显。不仅形成新增长极,而且对经济发展产生格局化影响,促进形成引领型发展模式。一方面,营造开放共享的创新生态系统。加强“智力共享”,形成“整体文化”,建立开放空间,促进互动交流,共享资源、协同创新。搭建开放式跨境合作平台,促进远程研发、离岸孵化、融合发展。另一方面,打造新经济综合体,基于免费经济和共享经济理念,发挥平台优势,以集成服务为根本,重构商业模式。促进传统供应链转型价值链,供应商将变为整个生产过程价值创造的合作者。

七是建设数字生态。加快数字基础设施建设,提高全社会数字素养,形成更广泛的数字文化,加快公共服务数字化转型,让全民共建数字社会,共享数字红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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